時間讀音爭議資料蒐集-輿論篇

除了學術討論,當時專欄作家亦有發表對「時間」一詞忽然被強制改讀的看法。

標題:加把勁吧
作者:黃霑
原載:1981年12月7日《明報》

香港電台最近,播音員與DJ們,都將「時間」以正音讀出,不再像我們過去,把「時間」讀成「時諫」。
據張敏儀說,這是請教過劉殿爵教授和宋郁文先生的結果。
知錯即改,這是很好的態度,值得讚揚。
不過顯然DJ們的努力還是不夠,有時「時諫」二字,仍然會漏了出來。
像十一月二十九日星期天下午,一位小姐,在一輪「霞吓」之後,樂極忘字,又把時間讀成「時諫」了。
DJ們,加把勁吧。


標題:還是改吧
作者:黃霑
原載:1982年2月3日《明報》

「時間」粤音正讀,頗引起一陣議論。

但能正讀,總是好事。

雖然,語言是不停變化的,時常有變定語言的功能,只在傳達意思,正音與否,真箇到了積非成是的時候,也只好由之;雖然,正音問題,不易考據;但如果考據得正音出來,而又不是不可以改的話,何不就改讀正音?難道我們人人都要學那位伶王,把「造詣」讀成「做旨」?讓我們在還可以把錯事改正的時候,大家就出一丁點兒力,一起把錯改正吧。即使那錯,只是不怎麼重要的錯,改了也總比不改好。


標題:諫與奸
作者:簡而清
原載:1982年2月11日《明報》

「時諫」與「時奸」的爭辯,似乎有越來越顯得熱鬧之勢。

我個人認為道兩個音都是可用的,不必矯枉過正而強迫人家走「一面倒」的路綫。而且若說這是「正音」運動一部份,我就得反對,因為將「時間」的粤音讀作「時諫」,肯定不能算是「訛音」。

「時奸」電台推出強姦式「正音運動」後,反應亦殊不好。

據我細查聽眾的意見,起碼有一大半認為不論在什麼詞句中定要提高嗓子由「諫」變「奸」,甚感刺耳。

有一兩位心水清的聽眾則更認為,這電台的播音員,在「時奸」一詞唸完之後,照例要頓一頓,則更為刺耳之至,往往令他們產生一種立刻扭掣轉台的衝動。我個人在平時絕不會用「時奸」,是因為「時間」在某種情形下必唸「時奸」,但意義上有特殊之處。

這是指「一時間」或「一時之間」的場合,此時若唸「時諫」,那當然也如將「造詣」唸成「做旨」一般大錯特錯了。「時奸」電台應該重視改革之處有許多,但卻偏偏鑽牛角尖,這才令人目之為譁眾取寵。

該台DJ,向聽眾報告時間時,往往用什麼「八點嘅廿二分」或「十一點嘅七分」之類。那個「嘅」字亦刺耳得令人聽了就有罵粗口的衝動。這種習慣行了好幾年,卻從未聞有人提倡「刪字運動」。所謂「正音運動」的骨幹份子之一,是位自命「讀粤語字音最正專家」,以往亦有往來過。在播音節目中我將「阿富汗」的「阿」諫成「阿房宮」的「柯」音,他肯定說我錯,認為要讀成「阿拉伯」或「阿根廷」的「亞」。連譯名亦有正音,真混帳。而且「阿富汗」是「阿」是(AF),豈可與「阿拉伯」或「阿根廷」的(AR)一體而論。


標題:大吉利市
作者:石琪
原載:1982年2月15日《明報》

香港的「官式」中文常有整古做怪之舉,例如宣傳千克千米的千千聲,間接促成影視壇大拍千術。如今電台又把時間說成時「奸」,指為正音云云。

我不相信時「奸」是正音,而且認為任何所謂正統的東西都無必然標準,應可改變和進化的。像北京話本來不盡合乎中國正統音韻,但已經長期普遍使用,所以必須承認北京話是國語。

我們習慣說時「諫」,無論是否正統,但音調無疑順耳好聽得多。況且時「奸」意頭不好,頗有時遇奸人,時勢艱難的惡兆。香港今日處於敏感時期,電台大說奸艱姦,實在大吉利市。


標題:讀音
作者:陳青楓
原載:1982年2月16日《大公報》

在港台辦的「十大金曲頒獎禮」酒會上,見到朱培慶兄。他是港台中文台的節目總監。

由於最近的「時間」讀音之爭,爭得熱鬧。筆者也在本欄裏談論過。總是聽不慣港台將時間的「間」字,讀作「奸」的。一般人的讀法都是「時諫」。

與劉教授沒有「過唔去」,與朱培慶也沒有「心存介蒂」,個人反對時間的間字讀「奸」,只是就讀音方面的切磋罷了。在酒會上,先向朱培慶解釋了這一點。

一個字音的讀法如何,可以爭論,但最好是心平氣和地辯論。

香港電台在未有真正確認時間的「間」字讀「諫」是真錯還是假錯之時,最好不要「唯我獨『奸』」。何況又是打出什麼「讀正音」這招牌來的。這就非要好好地正之而後講。

有一位寫作朋友,贊同時間讀「時奸」,這有他的自由,但有一點,似乎犯了「想當然」吧!什麼「相當然」呢?──既然教授與「咬文嚼字」專家都認為讀「時奸」是對,於是乎把讀「時諫」的稱為「以訛傳訛」。這就不大恰當了吧?

讀「時諫」本身就是正音,也不算什麼的約定俗成,更談不上「訛」了。


標題:讀者對電台有指摘 「間」字不應讀「奸」
原載:1982年2月28日《工商日報》第七頁「讀者意見」欄

最近數月來,香港無綫電台,所有的節目主持或報時員,每用到「時間」兩字一辭之時,均將「間」字讀作「平聲」音作「奸」,「時奸」「時奸」的,聽來極不順耳,以我六十歲人來計,自小至今,在入學起計,「時間」都是讀作時「間」(讀去聲),起碼,「時間表」都講咗四五十年多,那「間」字在廣東話來讀音,都是讀「溪澗」的「澗」音「間房」的「間」音,何以這香港無綫電,偏偏改作「奸」音呢?

相信你們亦會發覺到的,否則請在晨八時他的「八十年代」(或任時間)節目時,留意便可發現。

他這個改變,是因為歷來他們對讀音常有讀錯字音之後,被聽眾電話去批評得「悶」之後,才有此一改的,這一改,也是始于他那節目的主持人,要講過一個甚麼教授在節目中「討論」過,那教授很權威般,搬出甚麼年代的歷史證據,又搬出甚麼「現在科技已進入太空時代,時間都像空間一樣,既然空間可讀『間』(奸音),故此,時間就應讀「時奸」就最妥…於是,「我地以後就用『時奸』…」(即叫聽眾不要再去「悶」他們了。)

編輯先生,本人不是歷史考據專家,無法去和「教授」辯論,你們的人才和資料,總不會輸蝕過他們,你可否就這小小問題,給些意見我們嗎。

這雖是小事,但對廣東文化是影響很大的。

有凟精神,請諒,即頌
編安
讀者上 一九八二年二月二十五日


標題:讀音之爭
作者:莎莎
原載:1982年3月3日《工商日報》第十一頁

對於時間的間字,粵音中究竟是讀成「諫」音對,抑或是讀成「奸」音才對,這一陣子可熱鬧得很,兩種讀音的支持者各持己見,搬來許多典籍作論據,雙方在報章中的專欄中羅列出來。

對這班學人的研究,莎莎當然是沾不上邊,但是可從中學到了不少東西。

說起來,這讀音的爭論,香港電台實在是「始俑者」,不知由甚麼時候起,港台播音員全把時間的「間」字成「奸」音,一時間扭開收音機,盡是「時奸」「時奸」的,乍聽起來,殊難覺入耳。因此,有人便提了出來「論他一論」,各方面的學者,似乎是贊成把時間讀成「時諫」居多,原因是時間之粵音,與空間雖後一字相同,但讀音便有兩種,前者該念成「諫」音,後者念「奸」音自然沒錯,於是,支持讀成「時奸」的一派,便又得搬出典籍出來「辯證」一番了。

說起來,漢字的發真是考起人,同一字而有多種讀者音,早是如所周知,既然有些已是「約定成俗」,如時間一向讀成「時諫」便是,但為何卻由港台率先發難,非來個「矯正」不可呢?

原來港台裡面,新近有了一個叫甚麼「寫正字讀正音」的「運動」,首先將一些「以訛傳訛」(實際上大多是約定成俗,也不算訛了)的字音予以矯正,於是,那些DJ們便口上「時奸」「時奸」的不停,有些在說到這兩字時,還加重了一份語氣,頗有「正」氣凜然之慨。但商台可沒有跟他們一樣,因此有人說,扭開收音機,聽到「時奸」的便是港台,聽到「時諫」的便是商台,保證不會弄錯。

有些事,是否是鑽入了牛角尖了呢?算了吧,小心「矯枉過正」這句話呢!


標題:時間讀音之爭論
作者:李曜
原載:1982年3月27日《工商日報》第十一頁

近日傳播媒介人士大多數都將「時間」讀作「時奸」。據說是某教授曾在電台上「改正」過這個讀法。正如某馬評家說:假若讀「時間」是錯誤的,那麼這幾個世代下來都統統讀錯了字,但是,「改正」過來的讀音聽來非常的不自然,陌生和刺耳。

不錯,有些名詞和個別的讀音,很有可能是前人讀錯了,好像「大嶼山」的「嶼」字就一向以來都讀「如」音,而不讀「序」音,但是並沒有人提出要更正一樣,因為民間一向沿用的習慣,一旦改過來,非但不方便,而且聽來不順耳,更容易產生誤會。

現在讓我們來研究一下「時間」這名詞的傳統讀音有甚麼不對,時光本身是抽象和沒有界限的,而我們卻有需要將它劃分成每一段,是有「動詞」的作用,好像一幢樓宇,裡面「間」開為幾個房間一樣。又如像我們說:「間中有驟雨」,那「間中」,就是要將時光來分段「間」開。如果讀成「奸中有驟雨」,就未免令人聽來不順耳和不明白了。無疑一「間」屋的「間」字,就應該讀作「奸」音,但是「時間」,就應該讀「間[澗]」音。好像廣東俗語稱一把尺做「間尺」,而不是「奸」尺,是讀去聲而非入聲[應是平聲],假如要勉強將「時間」讀成「時奸」,那就是矯枉過正。

而且其真實性更加值得商榷。聽說那位教授是根據「康熙」字典,其實這是普通話的讀音,而這位先生卻硬用在廣東方言裡,真是天大笑話。


標題:誤讀與正音
作者:王亭之
原載:1982年3月12日《明報》

「令世謫學足你鋪噍唧矣。」

「如何?」

「佢居然敢窒電台的正音專家。」

「又係窒『時奸』呢件舊聞?」

「非也。據哈公稱,有人將『肅清』讀作『消清』。於是哈公便得戚了,認為照此發展,『肅貪』就會變成『消貧』。」
「這也好,廉政公署改行做社會福利。」

「不過,何以『肅』字會讀成『消』字咁離譜呢?」

「這個故事教訓小學校長以及小學教師,千祈不要跟電台電視來學讀音,否則就可能禍延子孫。」

「如此說來,正音運動係啱者也。」

「當然啱。只不過發出行政命令的人,找錯了對象。時不必『奸』,球毋須『旅』,不如多管一點『肅清』與『蕭清』,反而功德無量,公侯萬代。」

「但做行政頭頭的人亦有困難。他們怎知道會有『蕭清』這種情形發生呢?」

「那就可得要謹慎一點了。揀五六百個常用字來一次考試,應該就可以『消清』誤讀。」

「但將時來『姦』,將球來『旅』之類,卻亦可以看出當政者的苦心。因為他們認是一般人常犯的誤讀,由此着手,容易找到目標。」

「我已經說過,他們是將目標找錯了。因為他們學足從前的經師,一音一訓可以辯駁幾十年。專揀一些其實無須正讀的字來正,似乎學術氣氛很濃厚,只可惜給人一個印象,『好正唔正,應正不正』。」

「匡救之道如何?」

「最好先教識手下,肅不是蕭,莖不是亨,一直從基本做起,先除誤讀,然後再講正音。」

2 關於 “時間讀音爭議資料蒐集-輿論篇” 的評論

  1. 香江白丁

    引簡而清文:
    〔該台DJ,向聽眾報告時間時,往往用什麼「八點嘅廿二分」或「十一點嘅七分」之類。那個「嘅」字亦刺耳得令人聽了就有罵粗口的衝動。這種習慣行了好幾年,卻從未聞有人提倡「刪字運動」。所謂「正音運動」的骨幹份子之一,是位自命「讀粤語字音最正專家」,以往亦有往來過〕
    *****************************

    現今傳媒是亂用字詞,「刪字運動」都不足矣,可能要從基礎中文(非共產中文)教育做起。
    不知那位「讀粤語字音最正專家」是誰?如是〔何〕某人,他可算夠靱力.

  2. speakcantonese 文章作者

    應該不是。當時力推「時奸」讀音而較出名者乃劉殿爵與宋郁文二人,尚未見何博士大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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