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月存檔:三月 2008

何需外救?

拙著《解。救。正讀》討論「構、購」讀音問題,歡迎下載查閱。

g- 與 k- 這對送氣音與不送氣音,根據何氏正讀規律,昆蟲,正讀™是〔軍〕蟲,不是〔坤〕蟲;衣襟,正讀™是衣〔今〕,不是衣〔衾〕。只是這些字尚未遭傳媒正音者毒手。另外該正讀™,對從「冓」聲的「溝」與「購、構」採雙重標準,前者 g 聲母為「古音」而 k 聲母為「今音」故可讀 kau1,後兩者 g 聲母為「正讀」而 k 聲母為「錯讀」故只可讀 kau3,否則就是讀錯。此事潘國森先生早已指出(《廣府話救亡》p.274)。筆者亦曾討論此字。月前廣播界最熱鬧的大事就是數碼廣播。啟播之前,一日經過大型電器舖,忽然電視傳出聲音,說:「翡翠台外救節目!」一聽,噴飯。

雖然現時無綫的劇集質素屢受年輕一輩詬病,不過收視仍不差,對電視台應沒有甚麼壓力,居然要向「外」求「救」,還要明言是「外救」節目?即是變相承認自己出產的節目不濟?莫非撰稿員吃了豹子膽?還是誠實豆沙包?

抬頭一看,電視字幕打破了我的妄想,原來電視上放的,是節目預告,介紹數碼廣播啟播後,將會放映的節目,包括「外購劇集」,不是外救。購字不敢說〔扣〕,估計因為一些正音人士說這個字只能〔救〕而不能〔扣〕,一〔扣〕便錯,高層一聲令下,電視台惟有拿自己開玩笑。

無綫最近推出了頗具歷史價值的 DVD,輯錄了由該台開台至今的香港大事回顧節目。除了回首當年,節目主持人的讀音亦可堪玩味。購和構,八十年代是讀〔救〕,不過九十年代,亦有讀成〔扣〕的例子,登時變得親切:

現在聽這十七年前的新聞報道員說「購買」、「構成」,只能嘆句「這麼近,那麼遠」。此音現在在新聞傳媒幾近絕跡,不知情者,可能還以為是與哪位高官名字撞聲,須避諱而遭禁,配音部亦救聲連連(文首的「外救節目」正是該台配音組傑作),民間卻繼續沿用可也,於是遇有訪問片段,即形成一大對比,此一現象,不可謂不奇特。

當然,必須指出,這不是單一電視台的事,彷彿電視新聞有自己一套「特定正音」。但果真如此,電視新聞的發音對這個社會的參考價值便會大減。

那麼廿一世紀,新聞報道員是否無人敢讀〔扣〕?倒也不是,不過可能真要經驗老到如伍晃榮,才敢突破禁令,以大家日常生活的讀音,為大家報新聞,而不被抽秤。當然,在正讀™學者眼中,伍先生是在「破壞中國文化」。

還有甚麼問題?問題就在,即使博士們千萬個不願意,大家日常說成〔扣〕音,不容置疑。即使新聞報道員,又豈有例外?於是,報新聞被逼讀成〔救〕,一個不慎,讀「溝」字時又進行正讀™轉換,便會鬧出笑話:

嚴格來說,這位報道員是說「正讀」沒錯,如果所謂正音是根據廣韻而言。可惜的是,何文匯認為此音已作古,即何氏其實已不用此「正讀」,你讀 gau1,反而錯。客觀而言,即使字典有收 gau1 音,今時今日,這個音還是不宜再用;要用,留待用來與「正音派」溝通時再用吧。

正音正字勿走火入魔

說「正音」,說「正字」,可以唬人,可以誤導人,可以嚇死人;但「正音」、「正字」,一如「正義」,你不知對方說的「正義」是甚麼「正義」,便盲從,後果,可以很嚴重。電視台說自己注重正音正字,但按觀察,他們連自己說的正音正字到底是甚麼,都搞不清楚。以無知訓無知,若蔓延社會,即使我們下一代真的滿嘴「正音」,卻不用用腦袋去思考說正音何謂正音,教出來的,就是無知的下一代,誰還奢想他們能「學好中文」,只是虛妄。

在「雛讀鋤」事件後,筆者翻查了一些書籍,因為想不透今時今日為何還硬要將「雛」讀成「鋤」。香港電台《中文一分鐘》(亦有同名書籍印行)中,陳永明教授說:「中文字的正音問題十分複雜。顏之推曾說︰『從正,則懼人不識,隨俗, 則意嫌其非。』因此,正音原則應該是服從當時絕大多數的讀音,例如︰ 構讀成救或扣,只是送氣與不送氣的分別;雛讀成鋤或初,只是陰平與陽平的分別而已。」

是以我敢推斷,電視台根本沒有對自己的「下一代責任論」費過多少心力,只是拿着何文匯一書去「正」其配音員「錯音」,便以為「盡了人事」。大家只要想一想,字典已接受、新印行字典已不收舊音、各地方言調查顯示不少地區「雛」與「初」同音、1989 年《正音正讀縱橫談》與會者以「有爭議」為由迴避此字被指必須讀成「鋤」的討論、陳永明教授在 1998 年的《中文一分鐘》刻意提及此例指出不必強行恢復「鋤」音。而電視台,指雛字讀成「鋤」此類所謂「正音」,是「多方參考的結果」,根本就是把觀眾當白癡,或希望觀眾都變成白癡。

看無綫電視新聞,會發現一事甚為有趣,例如「佈」字,發佈、佈告、佈道、分佈,一律寫成「布」(八十至九十年代新聞片段仍作「佈」,後來除引用原文外一律用布);鐘錶、電錶寫成鐘表、電表(是以「儀錶」一定變成「儀表」);則「渡」字,渡過、渡假,一律寫成「度」。

當然這是新聞部的決定,亦非無根據:「佈」本來就是由「布」分出、「錶」本來寫成「表」、「渡」本作「度」。文字一為二,是為了分工辨義(錶表更不同音)。關於這點,研究文字的容若先生著作提出不少例子。而對於拒用今寫之風,容若先生評為「好古」之舉 。

某些字電視台不用今寫,尚未算錯,但復古過猶不及,造成文字混亂,便絕對不能接受。例如,將「習慣」寫成「習摜」甚至「習貫」,今時今日,肯定錯,就算搬出清朝的《經典文字辨證書》說慣是「俗字」,摜是「正字」,也不能改變事實。

「度」字作「過」解,寫成「渡」字早已為人接受,雖然渡過、渡越用度不能算錯,惟「過渡」一詞,怎也不可能寫成「過度」,蓋「過度」指超越額度,與「過渡」沾不上邊,更不能混用。

在剛過去的星期一(3月24日),即見此台「矯枉過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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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渡青春》是香港電台製作的節目,節目名稱一向是《過渡青春》,不料一到無綫電視的手,卻植為《過度青春》,從暑假中成長的年輕人竟然「青春得滯」,此「過度復古」使然,更毫不尊重港台所取節目名稱。

另外,此台星期一至五晚上播映的《新不了情》,片頭主題曲的字幕更是令人啞口無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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淚也「幹」了,不知會否重演「干炒牛河」英譯的笑話?當然,看到難「舍」難了,監「制」,「斯」守這類字,還有連爾冬陞的名字也打錯,便知這是典型的簡繁變換錯誤。電視台不可能犯這種低級錯誤,必是片源問題。電視台認為自己有教育下一代責任,卻任由這類錯字出現在熒光幕上。

電視台說自己有「教育下一代責任」,我希望他們不要只說不做,更希望不要過猶不及,走火入魔,亂搞中文,亂搞粵音,因自己無知,要下一代陪葬。

再看雛字讀法

電視台喜歡「鋤鳥」,何教授要老師教「鋤鳥」, 硬要把一個新音塞入粵音中,將其變成「並存」局面。這在拙文連習非也談不上(二)不講正音人神共憤(?)已有提及。

在圖書館看到一本書,名為《粵西十縣市粵方言調查報告》,1998 年出版。謹將介紹轉錄如下:

《粵西十縣市粵方言調查報告》是粵西地區十個粵語點的調查報告,與《粵北十縣市粵方言調查報告》為姊妹篇,係穗港雙方協作單位–暨南大學漢語方言研究中心及中文系與香港理工大學中文及雙語學系(原香港理工學院中文及翻譯學系)的合作成果。主編詹伯慧、張日昇教授於1993年率領由張群顯、陳端端、伍巍、 邵宜、甘於恩、邵慧君、陳曉錦、張曉山等組成的調查組,深入粵西地區的肇慶市區(高要)、四會、廣甯、德慶、懷集、封開、雲浮、新興、羅定、郁南等十個縣 市對粵語進行實地調查。在記錄大量語料的基礎上,歸納、分析、整理成這部從總體上描寫、比較粵西地區粵語面貌的132萬字的專著,作為廣東省社會科學"八五"規劃重點課題的成果由暨南大學出版社1998年12月正式出版。

另該書凡例提到:

本調查報告所提供的語言現象都是實地調查的第一手資料,都以當地發音合作人所反映的客觀語料為依據。

所以這本書呈現的,就是當地人怎樣讀某些字。這些粵方言區的字音及用語文法並不完全一致,但可以作為一個與我們讀音的比較和參考。

該十個省的地理位置如下: (圖片來自 http://www.fokok.com/MDD/guangdong/guangdongmaps.htm)

cantonmap.png

於是查一下「雛」字在各地所使用的讀音,有以下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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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提過雛字中的[初][鋤]二音爭議,橙色標示的是「雛」與「初」音相同的地點(「廣州」方言點是用作比較用)。

這些方言點中,「雛」字有些與我們讀的 ts’ɔ55 音不同,但他們都與「初」音相同。

而何文匯博士如是說:

cho1.gif

當然,「正讀」人士可以得出如下結論,就是《廣州話、普通話雙音對照漢語字典》錯、《香港小學生中文詞典》錯、舊版《商務新詞典》錯、《商務新字典》錯、《中華新詞典》錯、《朗文中文新詞典》錯、《廣州話正音字典》錯、《廣州話、普通話速查字典》錯、《常用字廣州話異讀分類整理》錯,並認為以上八縣,加上香港和廣州的人,還有他們的父母,甚至祖父母,全部將字音讀錯。

換了在一般時候,這種說法,只會被拿來恥笑

不過無綫電視配音部卻如是說:

這可不是開玩笑的。

我不知道無綫那位決定配音時要將「雛」讀做[鋤]的人是甚麼位置,但能左右一個部門的讀音,肯定是管理階層。論資排輩,應在筆者之上。這才使筆者感到可悲。電視台先是製作節目讓何文匯宣傳他的「正讀™」,繼而在配音節目「恰巧」使用了何文匯認同的「正讀™」。電視台可能認為,以上各地的人的讀音全錯了。

「雛」要讀〔鋤〕理據是否充份?電視台決定是否正確?應否繼續?觀眾又是否能默不作聲?

我的個人意見:如果電視台不回心轉意,真要拿宋音來「正」今人之音,這些節目,請留在盂蘭節播放。

翡翠台與「匪」為伍?

何文匯先生在「粵音基本知識教學紀事」(1995年)一文中,大肆抨擊電視台廣播員讀錯字,又沒有翻查字典習慣,造成訛誤。文中提到「緋」字 :

自從四、五年前廣播員把「緋聞」誤讀成「匪聞」,現在連教師也滿口「匪聞」了。只要翻查任何一本像樣的字典,找到「糸」部八畫便不會讀錯的「緋」字,竟然淪落到與「匪」為伍,見微知著,能不令人痛心?

在「緋」這個字上,我認為何文匯所說有其道理,雖然「緋聞」筆者也一向讀「匪聞」,但亦同意應讀「非」聞才正確。

所以我不是逢何氏正音必反,得看有沒有道理。

看過筆者之前的文章大家會發現,如果你認為「何文匯正讀™」就是「正讀」,那他所指的「字典」,其實就僅限於由他編寫或審音的字詞典,因為再多字典接受,只要何博士不接受,這個音也是「錯讀」。這種「正讀™」標準,就無法令人信服。

至於以「淪落到與『匪』為伍」來攻擊讀「匪」的人,就言重了。

因為在「疑似何文匯正讀風波」中的主角無綫電視,其中文台翡翠台中的「翡」字,我們也唸成[匪],而同樣地,這個音,亦非「何氏正音」。

這可不是我說的。何氏《粵音平仄入門/粵語正音示例》第二章選輯了一些律詩,第九十一篇李商隱的《無題(其一)》:

來是空言去絕蹤,月斜樓上五更鐘。
夢為遠別啼難喚,書被催成墨未濃。
蠟照半籠金翡翠,麝熏微度繡芙蓉。
劉郎已恨蓬山遠,更隔蓬山一萬重!

詩後何文匯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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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錯!原來根據《廣韻》,翡字應讀陽去聲,今讀作陰上聲,是錯讀!套用何博士的說法,可不可以說四十年來翡翠台『與「匪」為伍,見微知著,能不令人痛心』?

只是何博士大發慈悲,說這個「錯讀 」,「由來已久,恐難改正」,故放翡翠台一馬。

但有些何博士認為的「錯讀」,例如「雛」字、「冥」字,就沒那麼幸運。

無綫電視的諸位,將心比己,如果何博士「從嚴」,指斥貴台翡字讀匪與「匪」為伍,諸位又作何感想?還是因為貴台逃過一劫,於是「知恩圖報」,向整個粵語社羣開刀?

簷字讀法

拙著《解。救。正讀》討論「簷」字讀音問題,歡迎下載查閱。

不要被一些人誤導,說甚麼「鹽才是簷字的正音」,因為這是「何文匯認為的正音」,但持相反意見者大有人在。經常叫大家「不要做字典奴隸」的容若先生,曾發表文章批評簷讀〔鹽〕的做法:

簷讀成鹽復古倒退

電視觀眾投訴:本星期一看無線電視新聞報道,突然聽「鹽篷」之聲不絕。他們都說,鹽是一粒粒的,哪有篷之可言!後來留意到新聞內容,才知所謂「鹽篷」,乃「簷篷」也。他們懷疑無線有人要將「簷」字加以「鹽」化。

請恕直言:各位對無線誤會了!人家欲求正音,絕無邪念。所以把「簷篷」讀成「鹽篷」,主觀願望在此。但就客觀事實面前,如此讀法,是復古倒退

查《康熙字典》,即可查出「簷」字的確讀「鹽」,那是依宋代韻書《廣韻》、《集韻》和明代韻書《正韻》定音。但有兩點必須注意:(一)這部字典所收古音,不等於百分之百粵音;(二)「簷」在粵音中早已讀成蟾(蟬)。

五十多年前,黃錫凌寫《粵音韻彙》承認「簷」有鹽、蟾兩音,並舉例指出「飛簷走壁」的「簷」字讀蟾。其實,此「簷」字與屋簷、「簷篷」的「簷」有何分別?只因他是力主復古音兼跟國語的,在不得不承認「簷」字早已讀蟾的情況下,固執讀鹽之古音而已。

容若個人閱讀習慣,「簷」字一般讀蟾,用於「簷篷」則讀吟。讀吟是讀鹽的音轉,也是早已約定俗成。

無線粵音復古早有前科,從「彌」「擴」等字復古音,顯出是黃氏私淑弟子把關。不知下次復古,是否輪到「僧」、「甄」等字而已,一笑。

容若先生看法與王亭之先生雷同:

…「簷」字,口語唸為「吟」(如簷篷唸為「吟篷」),書面音則唸為「蟬」(如屋檐唸為「屋蟬」),二者皆不同於《廣韻》之音為「鹽」。這就是廣府語音的特色,無人有權否定。至於將來語音會不會變化,將「簷」字讀成另一個音,那則是未來的事,現代人亦絶不能訂出任何標準,不准後人自然而然而改音。

按檐乃簷之異體,舊版《商務新詞典》將「簷」視為「檐」之異體字。

九十年代一輩也許對於簷篷唸「吟篷」 較為陌生,不過老一輩的確如此讀。筆者有次在小巴聽到老太太說簷篷,正是唸作「吟篷」。我們這一代(八十年代),朋輩多說「蟬篷」。而當年港台《屋簷下》、無綫配音劇集《同一屋簷下》,均讀「蟬」,不是他們「讀錯」,既然社會大眾此讀,且非一時半刻的變讀,電視台沿用,十分合理。至於簷蛇大家讀「鹽蛇」,則無異議。無論如何,讀「吟篷」也好「簷篷」也好,均不能算錯──即使字典不收「吟」音。

據容若文,電視觀眾對於「簷」讀〔鹽〕反感。以下一小片段,摘自1990年無綫電視的香港大事回顧節目。節目中旁述李汶靜小姐,將簷篷讀作「吟篷」。今時今日,大家卻只聽到新聞報道員一概唸「鹽篷」。

新版《商務新詞典》搞何文匯崇拜,「禪」音被撲殺掉。此書字音,若供現今社會中小學生參考,就是不符現實。

現在電視台有向何文匯靠攏嫌疑,我實在不希望繼星矢〔明〕王星事件後,電視台再來破壞觀眾的回憶。

新版《商務新詞典》的貓

「貓」這個字,真的是「連小學生都識讀」。不識字的,看到貓咪,也懂說這頭貓如何如何。「貓」,現在只有一個讀音,就是「maau1」,或「矛」字轉高平聲,或如字典以切音注:〔媽敲切〕。

獨何文匯博士一人異議:此字「正讀」 可以是〔苗〕,可以是〔矛〕,就是不能讀我們熟悉的〔maau1〕音。現在的音,是「習非勝是」云云。

當然,這是因為何博士認為,《廣韻》切出來的音,便是「正讀」,故在他的立場,判〔苗〕或〔矛〕為正讀,合情合理。不過別忘了,同一正讀,可以有所謂「本今音」、「正語音」。簡單來說,前者是「習非勝是致無法還原,故以今音為正讀」,後者是「習非勝是但尚未取代本讀,故仍將語音視為錯讀,應該更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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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氏將「貓」讀高平聲,視為「正語音」中的「語音」。就是說他認為,現在貓字,讀成〔矛〕或〔苗〕,仍然用於書面音或口語音中,而且應該「可改則改」,否則語音會「越來越混亂」。

何文匯看法獨特,但也不愁無人附和。盛九疇所編《商務學生字典》,既是由何文匯審音,便先列〔矛〕及〔苗〕音,才注 maau1,謂之「語」音。這和何氏《字彙》書立場一致。盛九疇另一本《現代中文詳解字典》更進一步,完全不收 [maau¹] 音,若有人據此學廣東話,開口「呢隻矛好得意」,閉口「你有冇養苗」,認真大整蠱。

苗矛二音,不單現代字典不收,連六十年代的《辭淵》也不見收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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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前容若批評過的《香港小學學習字詞表》,縱有不少不切實際的字音,但「貓」字,只有一音,就是我們用慣講慣的 [maau1]。

貓字要讀矛讀苗沒有市場,不過故事未完。我年代的字詞典,對於「貓」一字,只有作名詞解的用法。新的字詞典,還有新收義項:一是「躲藏」,二是「彎曲」。二者均來自北方方言。在書店查過《朗文中文新詞典》、《中華新字典》、《中華新詞典》、黃港生編《商務新字典》、《廣州音字典》等均收此義,似是由貓隻習性引伸出來。當然,此用法在香港十分罕見。

值得留意的是,作動詞「彎曲」解、常用詞「貓腰」的「貓」,普通話讀第二聲,而非第一聲。但由於南方鮮見此用法,且貓字向來只有一音,上述各字詞典,凡收此義,亦標明普通話要讀第二聲,但粵音,仍與作名詞解的「貓」相同。

新版的《商務新詞典》,粵音主要照抄何文匯書,不過此字作名詞用時,仍只標 [maau1] 音。惟作動詞用時,卻有驚人之舉:此書編輯力排眾議,寫明凡用作北方方言「彎曲」解時,粵音竟然要讀〔矛〕

新版《商務新詞典》獻新猷,貓字「忽然破讀」!普通話讀成上聲,粵語要高平轉陽平?是覺得普通話要破讀粵語便要跟?還是貓字要讀矛讀苗沒有市場,但有人不肯放棄,借歧義圖將「正讀™」鹹魚翻生?留給各位自行想像。

說起來,有人說粵語踎低,本字應作貓低。果真如此,那作動詞彎曲解之「貓」,更不讀〔矛〕。

按「雛」字,我們讀〔初〕,正讀™指讀〔鋤〕才對。初與鋤,只是聲調不同,博士粗暴否定,電視台忽然改讀〔鋤〕,證據確鑿。「貓」字其實同一道理,〔maau1〕與〔maau4(矛)〕,僅一調之轉。所謂「正讀」,又不許,說是「習非勝是」。我怕真有一天,電視台會說「流浪矛狗情況嚴重…」「唔少人喺屋企養矛…」。但如果電視台真要如此做,便得以同一態度處理陽平陰平變調的事例,例如:「荷蘭」只能說「荷瀾(laan4)」而不能說「荷laan1」、「銅鑼灣」不能說「銅鑼環」、「土瓜灣」更不能說「土瓜環」,然後繼續以「社會責任」來護航,而不能「厚此薄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