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月存檔:十月 2007

抽水正讀王

二零零六年由何文匯編寫的《粵音平仄入門》和《粵語正音示例》合訂本,其重刊感言有此一段:

最近的教育改革終於為糟蹋而久的粵音帶來了轉機。政府決定了由二零零七年開始,中學會考中國語文考試要包括用粵語講話和朗讀。要講得好,除了要注重內容、布局、分析方法以求達意外,卻不能注意正音和正讀了,否則就是有質無文,分數一定打折扣。朗讀時更不能忽視正音和正讀。發音和讀字是無形的衣冠,教育當局設下了以聲穿戴的要求,同學便不能不正其無形的衣冠了。

何氏指,修訂合訂本是「為了更有效地幫助在校同學學習正音和正讀」,巧妙地將教統局(今教育局)的「正讀」,抽水說成是他的「正讀™」,間接將自己變成正音教主,家長學生不慎,很易中計,一旦將甚麼鋤形,甚麼明鏹,腰怪,帶入日常語音,便遺禍深遠。

我看《談談「約定俗成」和「習非勝是」》(二)

因為香港人對中國語文的態度這麼苟且,所以有些人便提出一些似是而非的理論來掩飾一己的不足。最常聽到的理論是:讀音是「約定俗成」的,流行的讀音便是正確的讀音。縱使這個流行的讀音本來是「錯讀」,經過「習非勝是」(出自《法言.學行》,時人每誤作「習非成是」)的過程後,「錯讀」便成「正讀」。…錯讀往往不一而足,像「嫵媚」這個詞,目前便有六個不同讀法:正讀是「武未」,錯讀有「無眉」、「撫眉」、「武眉」、「無未」和「撫未」。如果我們不跟從正讀,硬要習非勝是,我們怎樣決定哪個「非」可以勝「是」呢?是不是要發一張問卷來重新約定俗成呢?這樣做不是很費時失事嗎?習非勝是之後,遇到像「我見青山多嫵媚」這些有平仄規限的句子,我們又會怎樣處理呢?如果一定要把錯讀重新約定俗成,堅持習非勝是,那簡直就是捨本逐末,自討苦吃。「非」的形態是多方的,就算我們今天把向來的「非」都約定為「是」,都記在字典裏,但是,如果我們仍然和以往一樣不翻查字典,這些新訂的「是」很快便會給我們新的誤讀取代。這樣下去,豈不造成語言大混亂?

我們其實很自私的。當我們讀一個字無誤時,我們絕不會希望別人錯讀它,我們甚至會指正錯讀的人。當我們錯讀一個字而羞於改正時,我們會熱切希望我們的錯讀可以成為正讀。這完全是我們的自尊心(或自卑感)作祟,越處於高位的人越有這種毛病。錯讀越多的人,越希望習非可以勝是,但他們讀對的字音卻不容許別人讀錯,這自然是很矛盾的行為。其實每一個人都會錯讀字音,錯了便改是最好的辦法。不過,如果我們的語文教學法可以正本清源,使大家自小不錯讀字音,今後在正讀方面便可省去很多時間了。

何博士認為,我們堅持(他認為)是錯讀的字音,是因為自私心態使然,寬以律己,嚴以待人,不敢認錯。

的確,這種人存在於社會中,我在日常也聽到很多人用「是但啦,明咪得囉」為一己之錯辯解,這些人字也未講得清楚,倒懂得文過飾非了。

要糾成一個人的是非觀,難。有些人喜歡把自己過度膨脹,被別人指正,在他來說可能很「冇面」,於是拒絕改正。要做好這一點,教育十分重要;尤其家長、老師、教授這些學生小時候經常接觸的人,更要以身作則,錯了,得承認錯了。

要糾成一個人的錯讀,難。何氏出版其「正讀」字書後,更難。本來,要扭轉「如果我們仍然和以往一樣不翻查字典」的情況,是有可為的;但現在,何氏並非要扭轉「和以往一樣不翻查字典」的心態,而是要將之變成「翻查何文匯出版的字典」的局面。這都是因為何文匯先生,將一些本來約定俗成、社會上已無甚異議的字,判為錯讀,並且不斷透過電視台電台宣傳他那個音才是「正讀」;一有人跟從,本來只有一個讀音的單字,便會變成一字多讀,甚至原本的正音反成錯讀,變相重新製造約定俗成,造成語言大混亂;而他卻樂見此情況,因為他認為,他自己的,才是正讀;他一方面不接受「錯讀」混亂語音,一方面則極推廣還原舊讀的「正讀」擾亂約定俗成的讀音。這根本是自相矛盾。

但正如先前說過,何氏的字書,有所謂本今音、正語音之辨。

這或許可以看出:何博士其實很自私的。當他讀一個字無誤時,他絕不會希望別人錯讀它,甚至會指正錯讀的人。當他錯讀一個字(注:根據何氏「正音」原則的錯讀,即無法從《廣韻》切出的讀音)而羞於改正時,他會熱切希望我們的錯讀可以成為正讀。這完全是他的自尊心(或自卑感)作祟,越處於高位的人越有這種毛病。由於何博士處於高位,甚至有能力將一些錯讀,指為「本音」,於是其他人不必跟從;自己沒讀錯的,則分類為「有習非勝是傾向的錯讀」和「未被學術界承認的錯讀」,要社會照他意思「更正」。自己讀錯的人,就容許別人習非勝是,但他讀對的字音卻不容許別人讀錯,這自然是很矛盾的行為。

是這樣嗎?倒也未必。

《粵語正音及粵音正讀標準我見》中有這麼一段:

在收筆前,我想探討一些觀念上的問題。有些人喜歡用「約定俗成」和「習非勝是」做藉口去原宥錯誤的讀音。其實這種論調頗有未善之處。中國語文及文學教師更不能藉此來文過飾非。沒錯,教師本身讀錯字固然可以用「約定俗成」、「習非勝是」等理由去化解窘境;但假設學生讀錯字時,教師去改正他,而他又用「約定俗成」、「習非勝是」作為理由,進而向老師挑戰,要求就他讀錯的字做問卷調查以作統計,那怎麼辦呢?如果教師認為學生強詞奪理,學生一樣可以認為老師持雙重標準。如果教師和學生都放棄「對」和「錯」的觀念。認為日常的語文學習可以建基於「約定俗成」和「習非勝是」的話,那學生大可以廣播員為師,又何必上課識字呢?我們又要教師來幹甚麼呢?所以,我們教粵讀時,一定要有一個標準。在這標準下,「約定俗成」一般來說是可以接受的。沒有標準的「約定俗成」其實只是與「習非勝是」互為表裏。至於「習非勝是」,縱使接受也是無奈的。這是對先人遺留的讀音應有的態度。「習非勝是」只是接受先人留下來的、確乎不可拔的錯音和錯讀的一個無可奈何的理由;當「非」未能勝「是」時,這個「非」還是要改的。但語文教師絕不應該鼓勵學生在讀音上製造新的「非」。自己更應避免在讀音上製造新的「非」。只有懂得運用有中古音切語的字典和辭典,才可以盡量避免在讀音上製造新的「非」。

看,何博士接受先人習非勝是的錯音,接受得多麼不情不願,多麼無可奈何!而我們,就只是為了「化解窘境」,才指出不能無視約定俗成!可以見到何博士是多麼的清高啊!我們是何等的膚淺啊!何博士審音時,決定哪個音是「已經確乎不可拔」的錯音,哪些是「還可以改正」的錯音,其實是一字一血淚!

至此,有一問題:某些音,雖然何氏不承認,但又的確是先人留下來的、確乎不可拔的錯音和錯讀,我們能否無可奈何地接受呢?斷乎不能!我們接受錯讀,就等如是想「習非勝是」,那學生大可以廣播員為師,又何必上課識字呢?我們又要教師來幹甚麼呢?

建議那家電視台,為了表示「接受先人留下來的、確乎不可拔的錯音和錯讀的無可奈何」,在其台慶當日,為該台四十年來,都讀錯其台號翡翠台的「翡」字,默哀一分鐘。然後,每年辦《星光熠熠耀保良》時,再為「廣播員」沒有將熠讀成〔入〕,默哀一分鐘。

同一件事,自己就是「無可奈何」,別人就是「習非勝是」,我看不到何博士比那些不肯認錯,以「約定俗成」、「習非勝是」為由掩飾一己之非的人,好得了多少。

更不用提,以上論述,其實僅在我們有一個是非標準時,才可套用。「應該勇於改正錯誤讀音」和「接受何氏提出的正確與錯誤讀音標準」,完全兩回事;同意「字音要有個標準」和同意「何文匯的正讀™就是字音標準」,又是兩回事。否則我倒想一邊指出「我們要改正錯誤的待人接物態度」,一邊說「正確的待人態度是,對方說的話不中聽,便執佢幾劑」,然後看哪個白癡會聽。

如果我們不打好語文基礎,不辨平仄,不學切音,不養成多查字典的習慣,而只是繼續鼓吹約定俗成和習非勝是,我們只是在自欺欺人。更有甚者,我們在摧毀中國文化。廣播員的錯讀是日新月異的,難道我們每年重新約定一次讀音不成?如果學生的讀音由廣播員支配,而不是由中、小學老師根字典的切音在支配,那麼年輕人還上中文課幹甚麼?

何文匯在文中反對的,是一些人,包括電台電視台,對於自己母語,屬於自己的語言,一種得過且過,錯而不認的態度。但他自己卻搬出一套所謂「正讀™」,與整個正音正讀(發音方法錯誤、不肯查字典、語文水平不足但又不肯虛心受教等問題)捆綁一起,當別人讚許他對後者所付出的精力和熱誠,確立了地位後,他便乘時搬出他的一套「正讀™」,誤導羣眾。如果港人的讀音概由何文匯支配,那麼字典要來幹甚麼?

我現在反對的,也是一些電台電視台,盲從所謂「權威」,罔顧現實,但錯而不認的態度。本來這事情,電視台也算是受害者。本來也想投信,望電視台能處理日常通用而字典承認的字音時,以一個公正、公道的態度視之。但見網上討論區,相同事情,已有前人做過,得到回應卻是:讀音有根據云云,不是只參照何氏讀音云云。登時無名火起,做得出就莫怕承認,時間恰巧就在《最緊要正字》節目播畢後,不是盲從何氏怪音,彌會讀成微?更甚者,雛鳥雛型會變鋤鳥鋤型?除了何氏字書哪本字詞典會建議你這樣讀?《辭淵》嗎?《辭淵》教你鈎字讀 [kɐu¹],足球小將,倒掛金鈎,會不會配成倒掛金 [kɐu¹]?溝通,又為何不讀成 [kɐu¹] 通?還說甚麼參考「其他字書」,閃閃縮縮,如果你認為自己無錯,大可理直氣壯,現在不敢說自己承認何氏乃唯一正讀標準,但又不認錯,我道你不好意思認錯,但卻未見其用回日常慣用的正確讀音,鬼鬼祟祟,算甚麼「大台」?電視台就是用這種態度,去履行其傳媒教育下一代的責任?

至於冥讀〔明〕,如果辯解說,不知道甚麼口語變讀,字典這樣標,便這麼讀,我道這確是「有根據」;但作為成年人,應有起碼的判斷力:有沒有想過,為何字典這樣標,大家卻讀成〔皿〕鏹〔皿〕府〔皿〕王?有沒有想過,即使這個音在有明確結論前暫不跟從,讀成〔皿〕王之類,雖然何文匯博士說你錯,但單說冥這個字,你讀若〔皿〕,對整個社會的影響,是零?《粵語審音配詞字庫》中,明確標示了「皿」音,若電視台不是只看「何」字左邊的音值來決定讀音,怎會將社會通用、電視台一直用、《字庫》中標示李卓敏承認的讀音,棄如敝屣?雖然李卓敏博士只是區區香港中文大學創校校長,而非正音權威?

我再喜歡這家電視台,文化攸關,既有前車之鑑,也不會考慮再寫信私下討論,沒錯,你若說你的讀音有根據,不認自己是被何文匯的怪音誤導,我拿你沒輒,現在事件公諸於世,該大眾定奪好了!至於我,一定會直指電視台甚麼〔微〕生、〔鋤〕田、〔明〕王,是錯讀字音,不應跟從!

至於何氏,若一開始是教人「打好語文基礎、辨平仄、學切音、養成多查字典的習慣」,文化界一定不會如此反對。亦請博士不要再轉換視線,拿些不相干的「阿媽係女人」言論,把「正讀™」合理化!如果一邊宣揚其「正讀™」,一邊叫人查字典,我的結論只有一個:恬不知恥!

我看《談談「約定俗成」和「習非勝是」》(一)

何文匯在其《粵音教學紀事》中,有一篇《粵語正音及粵音正讀標準我見》。文中再引其另一篇文章《談談「約定俗成」和「習非勝是」》,值得一談。

好幾年前,我去看市政局香港話劇團演出《阿Q正傳》,聽到臺上的演員不斷地把「革命」念成「甲命」,非常刺耳。事後我問其中一位演員為甚麼「革」字也會讀錯。據他說,原來排續的時候,有的把「革」念成「隔」,有的念成「甲」,莫衷一是。終於以少數服從多數的方法,決定統一讀成「甲」。我嘆息不已。當時參與《阿Q正傳》幕前和幕後工作的有不少「知識分子」,在幾個月的排練中,竟然不去翻查字典找尋「革」字的正讀,而只是由他們一小人胡亂決定選了一個錯誤的讀音,這是何等不負責任!這對得住觀眾嗎?但這正是香港人對語文的態度,也正是香港語文教學失敗的明證。

說得沒錯──連字典也不查,單靠甚麼少數服從多數,決定一個字音,是一種十分隨便的做法,不但不尊重觀眾,在我來說,更是不尊重自己的語言、自以為是,不足為法!遇有不會讀的字,應做的就是查字典,而非胡亂猜測,妄想好運猜中。這一直是一個好方法,直至何文匯那本《粵音正讀字彙》出現之前。

因何氏著作,厚古非今,與當今字典取向大相逕庭。今日字典認為是正確,而社會大已經習以為常的讀音,何氏可能反而說這字音是錯的,是習非勝是,必須改正成一個古時有人使用,現在已經沒有人再用的讀音。應該說,坊間一些人懶查字典讀錯字音,製造混亂;何氏則以「正亂」為由,製造更多混亂。不求甚解的人固然錯了,即使是負責任的,求甚解的人,也會是錯了。

「正音運動」,一摻入何氏那我會說是一己之見(或一小撮人決定)的「正讀™」標準,整件事情就變得不倫不類。正如上例,如果他說,看到電視台將「雛鳥」讀成「初鳥」,「是何等不負責任!對得住觀眾嗎?」可能各位會啼笑皆非。

「雛」音〔初〕,現代字典多有收載,反而〔鋤〕音,只有少數字典會收,而且均是〔初〕、〔鋤〕二音並收。讀者看到這二音,又發現社會上多數人均讀〔初〕音,除非想搞事,想標奇立異,否則應會使用社會上普遍接受的讀音。但這種負責任、查字典的做法,在何氏大作一出版,便錯了!

因為之前已說過,何氏只接受〔鋤〕音。他認為〔初〕音,是錯讀。所以,負責任地查字典,若非他審音的字典,便錯了!

而最要命的是,何氏在「正音運動」摻入其「正讀™」,達到很好的混淆效果,令人以為他所提出的「正讀™」就是「正確的讀音」,但若果真如此,雛一定要讀〔鋤〕,你叫人查甚麼字典?查字典有甚麼用?虧何氏還在其新作《粵讀》印上「多查字典減少錯讀」八字真言,我看到時,心想這簡直是不要臉,因為如果你不想讀錯(何氏標準的錯)字,只能查他所審音的字典,這裏的潛台詞分明是「查何氏字典減少錯讀」。

任由這種情況繼續下去,何博士大有機會成為正音教主,管控字音取捨,粵音命脈盡在其股掌之間,每發一字一音,均須仰其鼻息,例如可向電視台開罵:

「在配音的過程中,竟不去翻查由我出版或審音的字書找尋『雛』字的正讀,而只查其他不知以甚麼標準決定讀音的字典,這是何等不負責任!這對得住觀眾嗎?但這正是香港人對語文的態度,也正是香港語文教學失敗的明證。」

太誇張?現在大家看到某大電視台,一聽見何氏教正讀,便如奉綸音,鋤田鋤鳥大鋤特鋤,這種態度,可能是香港語文教學邁向成功的先兆!

說起來,小學看《中華字典》,某些字音,若與現實差距太遠,不明所以,尚懂決定暫不跟隨,日後再算。中學時看《辭淵》,差距更大,當時不知古今音變,還道標的到底是不是真正粵語,也索性不管其標音,只着眼其釋義。所以字典對我來說,是十分有用的工具書,但讀音也好,釋義也好,都不會盲目跟從,有時會盡可能多方查證。否則也不會有此文:我就是看見這個「正讀™」,覺得不妥,希望找到更多資料,知其究竟,起碼,說誰是誰非,也得有個根據。

何氏以話劇團不求甚解的態度為恥,電視台不求甚解,一味死跟何氏一方讀音,何文匯先生可能會覺得電視台人員應感光榮。但香港語文教學有救了嗎?電視台那位決定要將雛讀作鋤的決策者,對得住香港人嗎?對得住我們下一代嗎?

電視台"正音"半桶水

某電視台,要「教好下一代」,視其他字典,包括之前教育署,和今日教育局出版的有收讀音的書,全部垃圾,否則難以得出「雛」讀「鋤」一類違反今時今日通用讀音的怪胎。不過,某深夜播放,堅持角色名字的「彌」要讀作「微」的動畫中,對白「濫用」讀成〔覽〕用,無可厚非讀成無可〔口〕非,此「正讀™」乎?說起來不少人由於聽得多厚字轉調而錯寫成無可「口」非,音近而致誤也。我個人讀成語時也盡量不作口語轉讀,以為此更有風味。

而更離譜的,就是讀「五」字時,讀成 [m5] 音。其實在粵音中分辨 m/ng 十分簡單:除「唔」字外其餘吳、吾、五、午等字皆應讀作 [ng] 音,這是何博士教的。吳姓人英文也拼作 Ng,拼作 Ng 卻讀 m,並非轉讀,是不知其發音分別。這種分別語言專家們均無異議,電視台「教好下一代」,卻不做好「正音」,還跑去搞「正讀™」。是社會上亂發音危險,還是無知地搞盲目崇拜危險?何文匯先生,搶佔了「正讀™」這個道德高地,到底知不知道,現在的人,只是隨他的旋律起舞,但不見得提升了語文水準?現在到底是「正音運動」,還是「正音教」?何博士,到底是否樂於成為此教教主?

正音™,順便正字?

何博士借《最緊要正字》順道宣傳正音™,其著作《粵音正讀字彙》,也順便宣傳正字™:

【歹】

dai2.jpg

並引《字彙》云:「𣦶,…好之反也。悖德逆行曰𣦶。」

(此字有碼但瀏覽器未必能顯示,一般字體亦未必收錄。)

維基百科資料指此字典成於萬曆年間,距今四百多年。容若先生著作《煮字錄》表示,今時今日我們所用的正字,昔日(當然是指數百甚至數千年前)不少被視為「俗書譌謬」(譌今作訛)。何文匯先生倘有本事,倒不如坐時光機回到更早以前,將「歹」字撲殺掉。今時今日指出「歹」字乃誤,會否略嫌多此一舉?

《粵音正讀字彙》宣揚正讀™,也順便宣傳正字™,不知日後是否會有新作,教中文水平日益低落的港人漢字正寫?

約定俗成 vs 習非勝是

何博士喜將約定俗成和習非勝是混用,二者有何分別?以下節錄一些何博士的看法:

解釋粵音變化時:

「讀音自古至今都因發音偏差而不斷產生變化,這主要是由音相互影響發音錯誤引致。久而久之,這些偏差便因『約定俗成』和『習非勝是』而獲得認同。」(《粵音正讀字彙》p.398)

解釋他同意的古今音變情況時:

『喻三』的字讀[w-]聲母還是[j-]聲母,並沒有一定準則。同時『喻』母合口三等字,『為』、『韋』、『雲』、『黃』、『永』、『胃』等讀[w-],『圓』、『芋』、『宇』、『羽』、『禹』等則讀 [j-],看來主要還是經過約定俗成』才成為現今的讀法。」(p.401)

「『陽上作去』並無特別規則可尋。……『後』字屬『胡口切』,又屬『胡遘切』,現在粵音只存陽去聲;但是『厚』字既是『胡口切』,又是『胡遘切』,粵音也因分別字義而兩聲皆存。這是約定俗成的結果,擬音時當予以尊重。」(p.411)

解釋他不認同社會上表示語音約定俗成的說法時:

「是的,標準是很難定的,各家有各家的說法。而『約定俗成』的現象是不能夠不面對的,但『約定俗成』過了頭又可能成為『習非勝是』『約定俗成』也有一些規則可尋的。」(《正音正讀縱橫談》p.39)

回應正音、正讀由社會決定還是語音專家決定時:

『社會決定』即是『約定俗成』、『習非勝是』。還要看看甚麼時候的『約定俗成』。」(p.41)

「我的粵音教學已漸為學界接受,起碼以『習非勝是』為理由公開反對我主張正音和正讀的教師已經越來越少了。」(引言)

「有人喜歡用『約定俗成』和『習非勝是』做藉口去原宥錯誤的讀音。」(《粵音教學紀事》p.155)

「我們教粵讀時,一定要有一個標準。在這標準下,『約定俗成』一般來說是可以接受的。沒有標準的『約定俗成』其實只與『習非勝是』互為表裏。」(p.155)

引文至此,大家想必對何文匯博士有關約定俗成和習非勝是的態度了解更深。

連習非也談不上(三)

拙著《解。救。正讀》有討論「彌」字讀音問題,內容比本篇更詳盡。

電視台根據何文匯《粵音正讀字彙》和「其他典籍」決定讀音,結果卻巧合地全向何氏靠攏。冥也好,雛也好,彌字亦不能倖免。此字不在日常讀錯字之列,連被何博士點名的資格也談不上!

【彌】

只收「眉(mei4)」音:
《粵音正讀字彙》(1999)及《~手冊》(2000)(何文匯)
《現代中文詳解字典》(盛九疇編),前言注:「粵語讀音主要參考何文匯的《粵音正讀字彙》」(2002)
《商務學生字典》(盛九疇),封面注明由何文匯審音(2006)
《牛津中文初階詞典》,書內鳴謝何文匯審閱部份字音(1998)

〔眉〕、〔尼(nei4)〕並收:
《中華新字典》,1982
《廣州話、普通話雙音對照漢語字典》,饒秉才編(1985)
《香港小學生中文詞典》,明華出版公司(1988)
《常用字廣州話異讀分類整理》,何國祥編(1994),列尼作建議讀音,並註「又音眉」
《廣州話、普通話速查字典》,曾子凡、溫素華編(2003),字注:「音尼,原讀作眉」

只收〔尼〕音:
《中文多用字典》,張丹編(1984)
《商務新詞典》,1989、《商務新字典》(1991)
《中華新詞典》,劉扳盛編(1993)
《朗文中文新詞典》(第二版)(2001)
《廣州話正音字典》,詹伯慧主編(2002)

有人搬出阿彌陀佛作例,指眉音「沒有錯」。《粵音韻彙》亦指,Mass、Messiah 譯作彌撒、彌賽亞,故應讀〔眉〕,但此書亦有收〔尼〕音。

我不會說唸阿彌陀佛時讀〔眉〕是錯,雖然我也有聽人讀阿〔尼〕陀佛。但若想以此成為否定〔尼〕音的根據,則是混淆視聽。

如果這也可以成為理據,那麼「僧」字,便應該讀〔牲〕了,僧人,亦應變成〔牲〕人了,因為僧字,源自僧伽,譯自梵文 Sangha

以下文章翻錄自容若先生《英王寫別字──一字送命》:

僧與生

羅先生來電問:有人認為「僧」讀「生」才合粵音,你的意見怎樣?

容若答:一定是看了黃錫凌的《粵音韻彙》了。

羅先生說:他既看過《粵音韻彙》,也聽過明太祖朱元璋的故事。

容若問:是不是在星期一、星期六收聽香港電台第五台《煮酒論英雄》的節目?

羅先生說:他既有聽你說,也有看你寫的。

容若說:明太祖大興文字獄,有人歌頌他「睿性生智」,他竟說「生」與「僧」同音,硬說是諷刺他曾經做過和尚,因此把這人殺掉。

羅先生說:真是好心遇雷劈。究竟「僧」與「生」是否同音?

容若答:根據明太祖下詔編纂的《大明正韻》,那「僧」字確與「生」字同音。不過,因同音而猜忌,畢竟是專制帝王的變態心理作祟。

羅先生說:今天操粵音的,已沒有人把「僧」讀成「生」了。

容若說:粵音「僧」讀「增」,早已約定俗成,所以不贊成《粵音韻彙》之說。

羅先生說:假如使用粵語時把「僧」讀成「生」,就會被人懷疑鄉音無改了。

容若說:不贊成亂變粵音,「僧」字粵音讀「增」由來已久,要復古恐怕不可能了。可見,古音可依可不依,看情形而定。

言則,若某天電視台忽大發思古之情,將僧人讀成〔牲〕人,又可以「電視台冇錯喎,當年明太祖因為生與憎同音殺咗蔣鎮,證明僧讀成生,係有根據㗎啦」開脫?

另有一篇容若先生提到:

勿做字典奴隸

羅先生來電問:論粵音,《康熙字典》是否最正宗?
容若說:你老人家明知故問。《康熙字典》不是廣東人編的,正粵音何能倚賴它!
羅先生說:粵音不少是古音,《康熙字典》的常用字,其讀音往往是我們的音。
容若說:這種關係就叫對應關係。但是,有許多是不同的。就說「僧」字吧,我們怎能依照《康熙字典》讀「生」?又如「臍」字,我們怎能依照《康熙字典》讀「齊」?當然,用普通話讀,「臍」與「齊」是沒有分別的;用廣東話讀,就有分別。
羅先生說:怪不得孟子說「盡信書則不如無書」了。
容若說:字音是約定俗成之物。當一個字的讀音,在某些條件下發生了變化,為大眾所接受時,原音就會逐漸被人遺忘。
羅先生說:那末,粵音就不盡是古音了。
容若說:不妨認為,保留了很多古音,但也有不少新音,「僧」不讀「生」,「臍」不認「齊」,諸如此類。
羅先生說:你還提過「擴」字。
容若說:古音讀「廓」,但我舉過元朝末年的擴廓帖木兒為例,如果當時「擴」和「廓」同音,又何須用兩個字呢?可見,「擴」字五百年前已不依古音了。你買部擴音機,唸成「廓音機」,店員不知你買甚麼!

此文應是在80年代末90年代初所寫。現在電視台已習〔廓〕以為常,雖然還未至於要〔廓〕音機,卻夠膽要人買「鵪〔唇〕(鶉)」了。

王亭之於一錄音節目中指出,「彌」字音〔尼〕,晉代已用,是晉代音,讀〔微〕,反是出現較晚,是唐宋音。當然,電視台不會相信,正讀™人士亦不會相信。他們會相信港人世世代代讀錯,字典標錯,只有他們是對的。

而容若叫人勿做字典奴隸,現在則有機構,以做何文匯奴隸為榮,還說這是要教育下一代,可能是要教下一代,「只管『正™』音,是非不分」。